美韩元首G20将会面，韩国外交能否再为朝核问题解决加把力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27日表示，美国总统特朗普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将在阿根廷举行的G20领导人峰会期间举行会晤。分析认为，文在寅将在这次会谈上积极扮演仲裁角色，推动朝美无核化对话出现转机。

从今年年初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发表新年贺词时表示要改善朝韩关系，并将冬奥会定位为“展示民族地位的良机”开始，朝韩关系进入了大幅改善的快车道。近日，朝韩关系改善又取得新进展。11月22日，朝韩边境南北军事分界线处“战术道路”正式联通，堪称“停战协定”签订后65年来的首次。这条道路虽然以双方共同挖掘“6·25朝鲜战争”遗骸为名实现联通，却可能成为此后贯通朝鲜半岛南北交通“大动脉”的一部分。11月24日，联合国安理会给予了韩国“朝韩铁路联通共同调查”项目的“制裁例外”许可，使其以共同调查为目标而向朝鲜运输车辆、汽油等行为不受安理会对朝制裁的约束。

与去年相比，一度因朝鲜不断核导试验和美韩大规模军演而“剑拔弩张”的朝鲜半岛在今年迎来了“对话”与“和平”的曙光。与被朝核问题束缚手脚并试图与美国保持一致，强调朝鲜需“先弃核后对话”的保守派相比，进步派文在寅政府在对朝问题上更具灵活性，在朝鲜半岛局势出现缓和势头后趁热打铁，韩国积极开展“多边斡旋外交”，旨在发挥韩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主导作用，彻底解决核问题，实现朝鲜半岛永久和平。那么，时至今日，文在寅的外交取得了怎样的成效呢？

表现

韩国多边斡旋外交的着力点首先放在了朝美两个当事方身上，在朝美之间展开穿梭外交，架起双方就朝核问题沟通的桥梁。韩国一边肯定朝鲜展现弃核诚意的举措，积极改善朝韩关系，结束朝韩军事对峙局面，寻求安理会对朝制裁之外的对朝合作，一边积极劝服美国相信朝鲜的弃核诚意、采取与朝鲜弃核举措相对应的行动并签署《停战宣言》，并最大限度争取美国对朝韩关系改善举措的支持。5月“文特会”后特朗普不再坚持PVID（永久、可验证、不可逆的）的无核化，而是与文在寅就CVID（完全、可验证、不可逆的）的无核化模式达成共识就是韩国“斡旋外交”的重大成果，这也为首次“金特会”的成功举行打下了基础。

韩国多边斡旋外交的另一个重点在加强与主张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中、俄两国的密切沟通与交流。韩国总统文在寅通过向中、俄派特使、首脑间通话、甚至直接与两国最高领导人会面等方式最大限度赢得两国的支持。

此外，文在寅还利用出访、参加多边会议等方式谋求国际社会对朝鲜半岛缓和局势及韩国对朝政策立场的支持。上月，文在寅访欧，试图争取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法国支持放松对朝制裁，并向罗马天主教皇转达金正恩的访朝邀请。在刚刚结束的东盟系列峰会和APEC会议期间，文在寅又先后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美国副总统彭斯等就朝核问题举行会谈，确认美国中期选举后对朝对话基调和半岛和平进程仍在进行中。日前，韩国政府还在推动文在寅在月末举行的G20高峰会谈期间与特朗普的再次会面。

效果

尽管解决朝核问题的关键在于朝美双方，但韩国的积极推动作用也不容忽视 。首先，韩国的“多边斡旋外交”使朝美沟通更有效。对朝鲜，韩国坚决推进南北关系改善的态度与举动增强了金正恩展现弃核诚意，以求改善对美关系进而摆脱联合国安理会对朝制裁局面的信心；对美国，由于朝韩关系改善的推进，韩国无形中起到了为朝鲜背书的作用，为金正恩赢得特朗普的信任提供了支持。

韩国作为“中间人”，在朝美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不仅使朝美双方多了条有效的沟通渠道，而且在双方相向而行的时候增强相互间信任，在对话遇阻的时候又多了份“调节剂”。金正恩与特朗普6月份的首次会谈之所以历经波折后成功举行，韩国的“中间人”作用不小。无论是金正恩还是特朗普都曾特别感谢文在寅为此次朝美峰会付出的努力。

其次，韩国在“多边斡旋外交”过程中展现了其作为半岛当事人的“主人翁”精神，使其在推动半岛无核化与建立和平机制进程中更容易掌握主动权，避免出现过去解决朝核问题过程中所担心的朝美直接接触后 “韩国被排挤在外”的现象。尽管韩国提出的“朝鲜半岛司机论”饱受争议，但在半岛局势由紧张到缓和，说服美国放弃要求朝鲜“先弃核再对话”的立场以及韩美军演的暂停或规模缩小等问题上韩国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利用一切多边场合与中、美、俄等朝鲜半岛问题主要相关方领导人就朝核问题的互动，也凸显了文在寅推动解决朝核问题的决心。这将成为后续朝核问题解决过程中韩国的作用的“加分项”。

再次，韩国通过“多边斡旋外交”取得了南北关系改善的切实成果，营造了对话与合作的氛围，为推动半岛和平进程打下基础。朝韩双方一系列加强军事、政治、经济等各领域交流的举措结束了双方互不往来的对峙局面，而南北铁路、公路联通以及航空领域合作的推进也将为南北互联互通甚至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合作提供新的支点。

最后，韩国的“多边斡旋外交”还提升了朝鲜的国际形象，对国际社会在放松对朝制裁上达成共识有所助益。文在寅强调解决朝核问题关键在于朝美都要关注对方关切，朝鲜要在弃核问题上做出实质性动作，而美国也要同步兑现对朝鲜的安全承诺，并在朝鲜实施弃核行动时放松制裁。但美国一直把制裁作为逼迫朝鲜完全弃核的筹码。文在寅通过代金正恩向罗马教皇发出访朝邀请，提出准备邀请金正恩出席明年在韩国举行的韩国-东盟特别领导人会议，以及提议朝韩共同举办2032年奥运会等一系列行动提升了因核导开发而被国际社会孤立的朝鲜的国际形象，对美国形成压力，从而有助于国际社会在放松对朝制裁上达成一致。

制约

毋庸置疑，韩国的“多边斡旋外交”不是作秀，而是为了切实解决朝核问题，推动朝鲜半岛和平进程。然而，尽管这一行动取得了一定成果，其最终目标的实现还要受以下几个因素制约。

首先是联合国安理会对朝制裁条款的制约。联合国安理会对朝制裁是在朝鲜不断核导试验中被逐步加码的，目前为止安理会对朝制裁已经覆盖了军事、经济等领域的方方面面。韩国以改善朝鲜公共设施的非商业活动名义来推进朝韩铁路、公路联通，其具体执行必然涉及到对朝投资、朝鲜落后的基础设施改善以及安理会明令禁止的“向朝鲜提供、出售、转移产业用机械、运输设备、钢铁以及其它金属”等条款。韩国试图推进的开城工业园、金刚山观光等的再开也会遇到同样问题。

如果韩国不能说服美国同意放松对朝制裁或得到安理会对相应项目的“制裁例外许可”，则其极力推进的南北合作项目终将无法逃脱“虎头蛇尾”的命运。 安理会近日给予朝韩铁路联通共同调查项目的“制裁例外”许可虽然增强了韩国继续大力推动南北合作的信心，但铁路联通工程的实际开工是否会得到同样的“待遇”还有待观察。

其次是朝鲜弃核举措与进展以及美国对其认可程度的制约。虽然朝鲜为展示弃核诚意做了不少努力，甚至通过炸毁丰溪里核试验场和关闭东仓里导弹发动机试验场表明不再进行核与远程导弹试验的决心，但美国依然质疑朝鲜完全弃核的可能性，对朝制裁没有任何松动，更不用说给予朝鲜安全保障的承诺。而且，对于韩国试图推进与朝鲜的经济合作，美国也始终保持警戒之心，不止一次告诫韩国南北关系改善要与无核化进程步调一致，并有助于该进程，要切实履行安理会对朝制裁。

最后是无核化进程推进过程中各方利益博弈的制约。朝核问题之所以纷繁复杂而久拖不决，除朝美两个关键方仍不能真正建立互信，携手并进为解决朝核问题与推进半岛和平进程共同努力外，朝、韩、中、美、俄、日等各方在半岛的不同利益角逐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核问题解决过程中任何一方利益的实现都可能需要其它各方的让步与妥协，而任何一个细节问题的迟滞不前或倒退也都可能因蝴蝶效应而影响最重要目标的达成。各方如不能在各自利益上做出让步与妥协而在无核化与构建半岛和平机制问题上达成基本共识，则朝核问题的解决仍将任重道远。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