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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更新观察团总结:把社区作为方法

澎湃新闻首席编辑 冯婧
2021-02-05 13:19
来源:澎湃新闻
市政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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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两年间,社区更新观察团带着一群关注社区的伙伴们走访了上海的不同社区,通过文章、直播、影像和讨论会等形式,倾听居民和社区工作者的故事,了解社区里发生的改变,看社区实践者们在如何行动。

作为观察者和记录者,我们希望呈现多元、鲜活和复杂的社区样貌,展现有问题意识也有解决方案的社区案例。我们也有幸保留下了城市更新大潮下即将消失的社区——金友里定海社区——的最后影像。

同时,我们也在观察中思考着,什么是社区?社区对普通人的生活意味着什么?社区对城市、国家,乃至人类社会意味着什么?在新冠疫情汹涌来袭的2020年,在有点措手不及的状态下,我们将主题定为“后疫情社区”,然而,一年过去了,疫情并没有消失,这也让我们开始思考,未来的社区如何更具韧性?面对气候危机,社区还能肩负怎样的使命?

“社区更新观察团”这两年来,我学习到——“社区”是一个行动的方法。如果把社区作为一个方法,也许我们可以改变更多。

把社区作为方法

每个人对社区的理解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每个社区也是独特的。虽然我们观察的社区都是城市里的基层治理单元,一个小区或一个居委,但“社区”这个方法不局限于自己居住的小区,可以说没有空间的限制。这个方法的重点是,作为行动主体的“人”如何改变。

那么,“社区”这个行动方法,包含哪些内容呢?下面将以“社区更新观察团”中的案例来解释。

1. 为什么要行动?

为什么要做社区更新?这个问题如果不想清楚,后续行动的正当性就会受到质疑。

社区更新背后的动力不同,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通常来说,社区更新背后的动力有两个方向: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

我们的观察发现,最终达到较好结果的往往是“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结合,而且通常是先有了“自下而上”的需求,然后得到了“自上而下”的扶持。

比如,上海第一个全小区加装电梯的彭浦镇远龙公寓,最早是居民有了需求——想让行动不便的老人下楼,后来遇上了政策扶持,加快了实现的流程。

而徐汇区邻里汇则是现实中更广泛的“自上而下”的类型,由政府出资,专业人士完成。当然,其中也不乏居民的参与。

不同的动力,没有孰好孰坏,只是背后有不同的诉求。如果彼此的诉求达成了共识,那么对各方都有好处。但是,现实往往不会那么完美,那就需要注意两个问题。

一是,钱有没有用在刀刃上。

社区更新的花费从几万元到几千万元不等,但最终的效果并不与费用的多少成正比。比如,金友里的改造只花了几万元,性价比非常高。花自己的钱,当然都会精打细算。“自上而下”项目的资金来自公共财政,也算是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是如何用在真正的刀刃上,也许需要更多自下而上的参与,以及评估与监督。

二是,社区里有公共空间,但更多是私人空间,或者说有产权关系的空间。这也就意味着,社区里发生的任何事应该获得居住者的同意。这就是下面要谈到的问题——行动的主体是谁?

2. 行动的主体是谁?

对于社区更新来说,最完美的行动主体当然是居住者(包括业主和租房者)。

比如,金友里更新,乍看上去平淡无奇,连居委会的人也表示“不够出彩”,然而,仔细观看,会发现很多设计师做不出来的细节,比如,一边的椅子矮一些,是给阿姨们坐着择菜用,下面放着小板凳、盆子和垃圾桶;另一边的椅子高一点,是给叔叔们坐的,上面还挂着自制的易拉罐烟灰缸。

金友里是社区更新观察团的第一个案例,也是让我坚持观察两年社区的原因。我想弄明白,到底金友里的哪些特质让我和一些专业人士激动不已,为什么其他地方无法复制。直到最近参加一个播客聊金友里,我才想通了这件事。

我的父母退休后,常常在乡下的院子生活。父亲一直在打理那个院子,每次聊天母亲都会告诉我,父亲又加固了院墙,或者修了一下凉棚。在听这些描述时,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金友里的王老伯。

对于金友里的居民来说,那个弄堂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打理自己的院子。这样来看,金友里的行动逻辑非常简单。然而在当下的城市发展逻辑中,由于难以产生经济效益或高大上的政绩,这个案例可能最难被人理解。

在现实中的社区,最难的是如何让居住者把社区当作自己的家,把房子外的社区空间当作自家的院子。然而不同于我父亲的院子,社区的公共空间是很多人共有的,那么就需要居住者达成一个共识——如何打理公共的院子以满足大家的需求。

于是,我们看到在社区更新中,由于缺乏最合适的行动主体——居住者,所以出现了不同类型的行动主体,包括:政府、设计师、社会组织等。这些外来者帮助居住者更新他们的社区,有时候,外来者会完全取代居住者,这样的更新可能难以得到居住者的认同;有时候,外来者对于自己的身份有清晰的认知,明白自己只是陪伴者,做的是“社区营造”(当下热门的外来词汇)。总之,社区各个利益相关方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当不同利益相关方之间出现冲突,如何协商? 

3. 如何启动和完成一个行动?

相比于前两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是社区更新观察团着重观察的内容,我们想了解,一件事情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比如,金友里行动小分队如何自己改造弄堂,新华路的年轻人如何通过“城事设计节”撬动社区更新,中大居民区如何通过自治改变社区,等等。

具体的过程可以阅读文章,在此仅提及几个关键因素:

1) 从达人到团队

很多社区更新的启动,关键在于有一个或几个领头人,他们会被称为社区达人、能人或种子。

有的达人是社区居民,比如,金友里的王老伯,他在社区里有威望,也有空间改造的基本技能,可以把更多达人聚集起来,形成一个行动的团队。

也有的达人是背后推手,比如中大居民区的李书记,她促成了居民自组织“花友会”,一直在背后引导和推进。

而在外来者主导的社区营造中,寻找社区种子是必经之路,因为,这些种子是外来者进入社区的关键,也是后续行动的主力。比如,大鱼营造通过社区杂志寻找社区种子,原心社区服务中心(Upbeing)用“社区孵化器”与居民建立关系。

2) 被动or主动

和做很多事情一样,动力源自切实的需求,有兴趣才会做下去,自己做着开心,还有成就感,何乐而不为?

在社区里,如果居民的主动性强,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做,他们会投入时间和资源,最后的满意度就会高;如果居民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就不会积极参与,即使参与了也是被动完成任务。

在很多社区营造的案例中都可以看到,让居民参与其中,表达自己的诉求,其实并不是为了让居民做设计,而是为了拉近距离,让居民觉得,方案是他们自己想做的,这样才能激发出居民的主动性。

同理,如果外来团队和社区工作人员只把自己当作“工具人”,也难有好的结果,更不会有成就感。

当然,最完美的还是类似金友里的案例,不需要外力,居民全部自己搞定,这样社区工作人员也觉得省心。

3)协商+协力

社区更新中,虽然完美的行动主体是居住者,但也离不开不同的利益相关方,有的出钱,有的出力。这就需要协商和协力。

协商有不同的方法,居委会里常用三会制度。在中大居民区,我们在没有提前通知参会方的情况下,拍摄了一次协商会议,让我们对基层的沟通有了新的认识。而在社区里,还有各种沟通的民间智慧。

比如,在推行垃圾分类的过程中,有的居民不配合,但当这个居民要去居委会给孩子开证明时,居委会就顺口提一句垃圾分类,这户居民以后就非常配合了。

这些都是社区生活中的“礼尚往来”,简单来说,就是将心比心,每个人都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平日里对别人友善,也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反之亦然。

需要提一下,进社区这两年,我在不知不觉中可以听懂上海话了。

协商是遇到分歧时的解决方法,而协力是达成共识后,如何把劲儿往一处使。这个过程中,可能需要一些专业机构的协助,比如社区基金会社会组织设计师等,可以在明确的需求下提供专业服务。

协力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还是,让每个团队、个人做自己擅长和感兴趣的事情,平等开放地沟通,形成互惠互利的工作氛围。

当然,做起来总比说起来难,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参考青谷营造社总结的社区实务避坑指南。所以,一开始就要达成共识——“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而且在做的过程中不断返回初衷。

总之,启动和完成一个行动,最重要的还是人,方法可以学,经验可以积累,但人的主体性和行动力可以让行动事半功倍,还会有意外收获。

4.  如何保持行动的成果?

很多社区更新在改造完成后,大家会看到一些美好的照片:空间现代时尚,居民幸福和睦,似乎社区更新就结束了。然而,对于现实中的社区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像房子装修好了,住进去才会让空间活起来,而用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一些变化。

我们曾经参观过一些获奖的社区更新项目,的确在居住环境上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提升了房价。然而,当问到未来还要如何改善时,对方也会实话实说,建成后的运营和维护并不容易。

一方面,原本造价就不低的更新项目,如果凳子坏了、地面脏了、柱子破了,维护的成本也不低,谁来投入资金和人力?

另一方面,新空间需要人——居住者——在里面活动,但人从哪里来,这取决于居住者是否认同这个空间? 

其实,这些问题不止出现在社区,在过去几十年的城镇化过程中,可以说一遍遍地出现,比如鬼城。当然,背后的问题不是本文能说清楚的。但是和社区更新一样,虽然看上去项目的形态和结果是空间,但内核是人(使用者)。如果吸引不来使用者,那么就会出现鬼城。

幸运的是,在社区更新层面,这个问题在探索中得到了一些答案。

比如,金友里的居民一直自觉地维护和改善更新成果,中大社区花友会定期打理社区绿地,不仅不需要外部投入,还为社区省了不少钱。

其实,省钱只是一方面,还会让社区治理更省力、省事。更重要的是,居民成为行动主体后,对社区产生了更多认同,未来就会愿意出更多的力。

所以,如果一开始就考虑最后的使用者,并让他们参与其中,甚至让他们自己来做,那么,后期的维护和运营就会简单很多。否则,就会出钱出力却不讨好,甚至被投诉。

5. 行动带来了什么?

社区更新(包括很多城市项目)的核心是人,改变的也是人。

很多社区从业者都提到,人的连结——是社区最重要的改变。不过,这个改变很难像空间改变一样直观、可量化、易传播,通常需要更长的时间,恐怕只能由居住者自己去感受。而这种感受,可能尝试过的人才更容易理解。

这让我想到曾去一个很有名的乡村参观,村里的人说,一些来参观学习的人,拿着尺子量,看我们的街道多宽,却不了解我们村子背后运作的逻辑。同样,去社区参观学习的人,如果不能理解社区的本质,就算照猫画虎地复制,也难以取得好的效果。

社区更新带来的“人的连结”的积极一面,很多文章都谈过,在此不赘述。只想提一下,如果是社区花园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不会触及居民的直接利益,通常结果比较美好。然而,如果是类似加装电梯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情,会触及居民或其他利益相关方的蛋糕,还需要出数目不小的费用,发起行动的人可能会出力不讨好。比如,远龙公寓的关键人物姚阿姨,一聊起来都是辛酸泪,这也是我们观察到的唯一的行动后解散微信群的案例。

当然,社区更新带来的积极改变还是让人非常向往的,没有人甘愿住在糟糕的社区里,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投身社区,愿意改变自己的社区。然而,开始行动总是很难的,可能首先要改变自己,从身边做起。

小结

社会学家费孝通曾说过,社区是大社会的“具体而微”。

我们观察社区这两年,的确感受到社区的复杂,里面有油盐酱醋的市井生活,有勾心斗角的利益算计,也有温暖互助的邻里关系,还有应对危机的行动力。最重要的还是社区里的人,如何看待社区?如何行动?

总结一下,“社区”这个方法就是:为了改变现状,或是解决具体问题(雪中送炭),或者提升生活品质(锦上添花),由一个人或小团队发起行动,并吸引更多个人和机构主动参与进来,在协商和协力的过程中带来改变。这些改变致力于让所有参与者受益,也会引发更大范围的公共性改变,甚至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需要特别提及的是,社区改变的方式和契机是多样的, “空间改造”可能是最常见的,但每个社区都可以根据自身条件来探索,不同背景的人也可以借助自身的独特资源去尝试,比如,社区市集垃圾分类社区刊物社区种植等等。

最近,我在《健康鸿沟:来自不平等世界的挑战》一书中读到,英国的消防员也在做社区营造。一位消防队长说:我们花6%的时间进行救火,其余时间做准备。我们建议人们不要在床上吸烟,为什么不建议人们戒烟呢?我们把孩子带到消防站,让他们种蔬菜,这比让他们在街上大肆破坏好多了。

两年来,对社区的观察和学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当我意识到自己在用社区学到的方法行动时,我也大吃一惊。目前我还是试验 “社区”这个方法,但不妨跟大家分享下进展。

试验①:“全球看武汉”志愿者群

一年前的此刻,面对未知的疫情,焦虑的我组建了一个志愿者群,原本只想找几个人翻译信息,没想到最后形成了200多人的志愿者群。这是我第一次组织这么多人做事情,一开始有些混乱,多亏了几位有社区工作经验的志愿者帮助我理清头绪。当时每天都度日如年,后来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我在用“社区”这个方法行动。

在疫情中,各地志愿者团队起了重要作用,我认识的很多社区工作者都利用自己的社区经验,很快组织起人马投入工作。这是疫情中社区力量的另一个重要体现,也是把社区当作一种行动的试验。

不过,这个试验是在非常态的情况下进行的,主要锻炼了“如何启动和完成一个行动”。但是,这个尝试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意识到,我在社区学到的可以付诸实践。而下面这个试验则更像社区行动。

试验②:办公室外卖团

和很多人一样,疫情让我更关注自己的健康。在采访中遇到一位做可持续便当的创业者,我就打算试一下。原本只想吃到更健康的午饭,没想到顺便做了一个试验。

这个可持续便当不太“方便”,要提前预约,而且4份起送(免快递费),也就是要找到拼单的同事。为了组织起外卖团,我先做了“社区达人”,组织办公室里的同事一起尝试。第一次组团非常成功,订了8份,大家围坐在单位咖啡厅的桌子旁,边吃边聊,谈笑风生。

然而,就像在社区里一样,第一次大家会好奇,然而坚持下去却不容易。

作为“社区达人”,我的任务是私下里和感兴趣的小伙伴单独沟通(当面交流比线上交流的效果更好);然后,在外卖群里发起接龙,让感兴趣的人报名;最后,去楼下取外卖,再把吃完的饭盒送下去。而我的原则是:一切自愿。有人可能觉得口味不适合或太麻烦,就不再尝试。但是,真正认同便当价值的人就会坚持下去。

似乎听上去不麻烦,但做起来总会遇到各种问题。有时我也会有强行“安利”的倾向。外卖团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后来因为我出差就停滞不前了。

但我还是想吃那个外卖怎么办?我开始反思之前的做法。

突然,我想起了社区参与的策略。以往所有事情都是我做,别人就没有参与感。我要寻找和培育更多的种子,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位潜在的种子来找我了。顺理成章地,我把群主的位子转交给新的种子。当然,我会在背后协助她完成拼团任务。为了寻找更多人拼团,我们又通过个人朋友圈招募到几位真正认同的澎湃同事,而之前只是身边的同事。

寒冬时节,可持续便当推出了鸡汤套餐,但是8人拼团。要知道我们此前的目标是凑够4个人。但我们勇敢地尝试了一次,没想到成功了。当我和新群主喝着暖暖的鸡汤,相视而笑,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真是难以言表。

这个试验再次验证了,行动主体一定要是最有需求和感兴趣的人,如果是碍于情面参与,后续也难以为继。

这次试验,也让我意识到,食物是改变个人生活方式的一个起点。

2020年12月,佛山某工业园区内的自助喂鸽点,原本要等待人支付后才能喂养的鸽子,发现了食物的来源处,自己啄食包装袋以获取食物。澎湃新闻记者 冯婧 图

今年的新试验

2020年,我不仅吃到了健康美味且性价比高的午饭,还有其他的收获。午饭不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让我产生了幸福的感觉。我还有机会认识了更多同事,大家不是微信交流业务,而是围坐在一起聊天,还会自带食物一起分享。

我突然意识到,这些曾在不同社区看到过的场景,没想到在我身上实现了。

我特别喜欢观察外卖群里的动态,就像做田野调查一样,大家的反馈让我看到个人与食物的关系,也让我去重新审视自己和食物的关系。

食物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现代社会的食物来自哪里?到底什么是可持续的食物?未来的人类能喂饱自己吗?

2020年,我开始关注可持续的食物,我看了很多书、报告和纪录片,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发起的外卖团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是一个改变的开启。

所以,2021年,我将带着“社区”教给我的行动方法,招募更多的行动者,去探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新领域——明日之食

“社区更新观察团”专题曾报道上海浦东新区中大苑的花友会,除了种花,居民还有一片都市农园,图为收获的果实。摄影/制图:澎湃新闻记者 冯婧

关于“社区更新观察团”

澎湃新闻市政厅栏目发起的“社区更新观察团”,希望把积极从事社区更新实践,想要一起完善社区的人们集合起来,一起观察,一起漫步,一起讨论,在 “空间正义”与“社区赋权”的框架之下,共同探讨社区的未来。2019年,“社区更新观察团”走进上海5个社区,听社区实践者分享在地经验,与关注社区议题的人,一起漫步、观察和讨论。2020年,社区成为了抗击疫情的一线,“后疫情社区”将有哪些变化,社区治理会有哪些转向。

    责任编辑:吴英燕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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